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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都文艺特刊】黎明之前 ◎ 付创文1947年11月15日,镇平县第一次解放的前夕。 夜色阴沉沉的,空中飘着冰冷的寒气,四周出奇地静。郭庠生强忍伤口的剧痛,站在牢房里用他满是血迹的手,挥舞儿子探监给带的笔墨,凭着微弱的光,在墙上作诗绘画。那“鹏程万里”的松鹰图和“出淤泥而不染”的水莲画在昏暗的牢房里熠熠生辉。 突然,监狱的门开了。镇平县民团总司令王金生,派他的侄子王天赐,满脸奸笑地走到郭庠生跟前,说:“三弟,想念郭母了吧?今晚,我带你看看她老人家。怎么样?” 郭庠生多么想念他两鬓染霜的老母亲啊!母亲如柴的瘦骨怎能经得起生活的煎熬。押回镇平后,他不知想了多少回,也不知做了多少个梦。 冷风吹着,寒气逼人,在通往古老瘦长的侯集路上,几个人影隐约可见。走在前头的是郭庠生同志。此时的他对家乡刻骨的印记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出现在眼前。侯集那一方热土是生他养他的暖窝,那一片果园是他和进步青年们秘密联络之处。门前的小松树,你长高了吗?村边的小河水你是否还在流淌? 郭庠生1911年生于镇平县侯集镇,幼年时他在私塾里学习,16岁结识了一代伟人彭雪枫,是彭雪枫启迪他思想的进步,带领他走上革命道路。20岁考入开封艺术专科学校,专攻国画。毕业后返回故土,任皖西中学图画教员。创作政治讽刺漫画,张贴在镇平县城和侯集街头以及各个村口,揭露抨击社会黑暗,以唤起广大民众的觉醒。1938年光荣加入中国共产党,打入国民党镇平县民团教导队任政治教官,积极投身于抗日救亡运动。1941年受中共党组织委派到湖北省参加新四军,率领武工队深入敌后。1947年5月奉命向华北转移,途经信阳柳林镇时,因叛徒出卖被捕,落到国民党手中,押回镇平监狱。这位四个月转换八次监狱的中国共产党人,在狱中受尽非人的折磨。吊打、老虎凳、杠压、烙铁等,不但没有让他屈服,反而使他千锤百炼,炉火纯青。满身子的钢骨铁筋,早把生死置之度外。挥毫作画,借物言志。赞金菊“秋色堪可爱,何必羡春光”;颂红枫“莫道严霜苦,越煞我愈红”。铿锵有力的诗句,表达了一个共产党人坚贞不屈的英雄气节。 尽管郭庠生和王天赐有着“八拜之交”,被王称之“三弟”,但对人生的选择却在两股道上。郭庠生边走边想,心里还是多了些警觉。当走到城南八里庙时,耳边依稀传来说话的声音:“挖多深了?”“七八尺,还挖不挖?” 郭庠生一切都明白了。他站在那里,抖抖精神,望望四周。面对苍茫的夜空,举起带铐的双手,抒发自己对党对祖国的真实情感:“不怕皮肉烂,但愿党性全,就是杀了我,还有后来汉——” 王天赐吓破了胆,怕惊动四周百姓,暴露其罪恶行径,硬逼四条大汉将绳索套在郭庠生的脖子上。郭庠生咬紧牙关,大义凛然,对准王天赐:“呸——”满口滚烫的热血喷在王天赐的脸上。王天赐恼羞成怒,龇牙咧嘴道:“勒死他——”郭庠生巍然屹立,怒目而视。无情的绳索紧缩着,紧缩着—— 苍天有眼,不忍注目。一声惊雷,绳子断了。四条大汉前仰后翻,趴在地上,嗷嗷乱叫。 镇平城内枪声响了。郭庠生躺在地上忍受着,呼唤着:“镇平要解放了!”特务们跳窜起来,拿起挖坑用的铁耙狠狠地向郭庠生的头上砸去。 血,殷红的血。从郭庠生的头上溢出,滴在生他养他的镇平这片热土上。 枪声愈响愈烈,郭庠生在昏迷中,倾听着,微笑着—— 王天赐伸出罪恶魔爪,喝斥几个人把郭庠生抬到挖好的土坑里。当第一锨黄土砸在身上时,郭庠生醒了。他艰难地爬起来,靠紧坑壁,以他37岁的年轻生命,描绘了他“宁可站着死,决不跪着生”的人生轨迹。 黄土埋住了他的脚----埋住了他的腰----直到埋到他的脖子时,他还极力呼喊:“打到国民党反动派!”“中国共产党万岁!” 一阵慌乱,特务们仓皇逃窜。猛然,一个人出现在活埋郭庠生的地方。弯腰躬身,用他无力的双手捧了把黄土,在此做了个记号。 东方欲晓,苍天忍不住了!一片、两片、三片的雪花飘了起来。 【个人简历】付创文,中学高级教师,退休于镇平县玉都初级中学。喜欢文学,偶有作品与读者分享。曾主编《华艺爱心集》中·小学生优秀作文选、《古寨风流》等书。作品散见于《作文指导报》、《作文研究》、《涅水文学》、《玉都文艺特刊》等刊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