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淡如菊

2021只剩下背影。闪过年，就是2022了。算来，该是我和她相识的第三十个年头了。

她是我曾经的同学，后来的妻，现在两个孩子的娘。从社会功能上准确地说，是一个女教师。

人生如白驹过隙，转眼就是大半生。就连两个孩子，也已经大四了，一只脚还在大学里头，一只脚几乎要快踏入社会的门槛儿了。

就像我小时候，别人介绍我，会说是父亲的儿子。后来我长大了，渐渐步入社会，别人介绍父亲，会说这是某某的父亲。

听着这种介绍的时候，我瞬间感觉时代变了。自己长大的时候，父亲逐渐成为退出社会的那个人。现在，儿子也大起来了，我确乎渐渐老了，渐渐从这个社会抽身而退。

而她呢？近30年，总在我能够看到的地方，无论贫贱还是日常，不管顺利还是坎坷。走过三十年的风风雨雨，不离不弃，甘苦相随，直到今天仍然死心塌地。

昨天周末，我俩还在开玩笑。她说：“我要不跟你，估计你要打光棍儿吧？”我回答：“也有可能。”

说这话不是没有原因的。我同乡的两个女同学曾经就这问题问过她。总的意思是我家那么穷，为啥跟着我。尽管问这话的人无论如何不会让我有男女的意思，人家也因为我家的穷确乎不会对我产生半点意思。后来这俩同乡女同学对婚姻的选择也能很明显地看出人家的价值取舍。

比较起来，还是她傻傻的，最后莫名其妙就成了我的媳妇儿。她的老乡也曾打趣她说：“我们以为你会找个有钱的，或者找个有权的。闹到最后，你找了个有情的。”

我说莫名其妙，也不是没有原因的。知情的同学会知道，我俩有后来，确乎有点邪门儿。我自己也感觉挺邪乎！

我的性格，更接近率意任性的文人，年轻时感情用事的成分多一些，后来也主要从事文科和文字工作。她呢？理性地简直不像个女人，不会一哭二闹三上吊，上学时思虑清晰地不像那个年龄的少女，直到现在也丁是丁，卯是卯，出奇得冷静和有条理，有时候给我的感觉冰冷地就像她教的数学。是的，从中学到小学，从小学到中学，再从中学回小学，二十七年了，她都在教数学。

她踏实地就像数学，靠数学吃饭。我梦幻地就像文学，靠文字筑梦。这样的两个人，却踏踏实实已经在一起过了二十四年的日子，也算一种奇妙的组合吧！

刚上师范，我因为穷，也因为刚从山仡佬眼儿里跑到城市，没有情感的奢望，整天除了学习看书，就是跟一个叫永恒的男同学去看镭射电影。

班上同宿舍的一个男生中意于她，非让我从中撮合——因为我和她算是临乡。因为这个情况，我和她的接触多起来。我多次向她说明对方的意图，她始终认为我是打趣她。最终他俩之间也没有擦出任何火花，反而我对她的认识渐渐多起来。从开始地互不感冒甚至有点敌视，到逐渐融洽起来。中间夹杂着我对她的理性地敬佩吧！

现在想来，她的沉稳理性也是有原因的。她父亲是教师，家中姐妹她是老小，还有一个弟弟。大约家庭给了她影响和指导吧！

师范学校毕了业，回乡参加工作。一参加工作，成家的问题迫在眉睫。刚参加工作，跟别人也不熟，乡内确实也漫无目的，就又想起她来。一来二去，就基本确定了关系。两年后结了婚。

婚前的头一年，她去教育学院数理专业进修。所以结婚时她事实上还在上学。我那时一个毛头小伙，只想着在工作上尽快站住步做一个合格的教师，又做班主任和教导主任，其实基本还是聚少离多。

直到1998年她从教育学院毕业，回到谢庄工作。我们才真正开始自己生活过起自己的小日子。随着孩子的出生和频繁的出入医院，奶粉钱、医疗费，让我俩开始背上了沉重的债务。此后的好几年，我俩生活的主旋律就是工作、育儿、还债，历尽艰辛，但她毫无怨言。事实上，我那时还是有点痴，一心扑在工作上，生活的苦，大多被她吃了。我体谅不到，还总是给她脸色看。

孩子上小学时，我到乡中心学校工作，整天东奔西走，抚养和教育两个孩子的责任又落到她的身上。她一边教数学，做班主任，一边指导孩子学习，培养他们的良好习惯。现在想来，上高中前孩子教育的省心，有她很大的功劳。

2009年之后，她首先回城，带着两个上学的孩子。我整日在城乡之间奔波，也帮不了她太多的忙。从适应新的单位到在教学上站稳脚跟，她一个人顶起了自己的工作，也顶起了家务负担。

孩子的初中生活，有家里老人的帮扶，也基本很顺利，我俩就是起早贪黑地接送，写作业基本是他们自己的事。九中的老师，把他们的学习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

孩子上一高。高中的学习和管理模式与初中有很大的不同，孩子们有很久的不适应，夹杂青春期的一些情绪，也给家长带来了很多的烦恼。我有时情绪激动，她却总能耐下性子帮助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那段时期，她给了我，也给了孩子很大的帮助。

可以说，这个家庭能有今天，大部分的功劳都是她的。不说很多时候我的里懒外勤，我即便回了家，也喜欢坐着看书或做其它事，地面脏了，东西该收拾了，我基本都视而不见。她除了说我眼里没活，还得自己一个人默默收拾。

其实她在学校的工作也很忙，城区一线的教师大都并不轻松。但她还是操持着这个家，牵挂着在外面读书的孩子。周末也会给孩子打个电话，发个微信交流一下。有时间，她就开始打开电脑备课，编辑下一周学生需要的试题和试卷，或者与学生和家长交流。

应该说，这辈子，她是一个合格的教师，也算是一个贤妻良母。大家的工作都很忙，她有时感觉我的冷淡，说我对她没感情了。我半开玩笑地说：“人过四十五，不分公和母”，“这年代，老夫老妻牵个手，就像左手摸右手”。她也就不言语了。

她是个有着浓厚亲情的人，周末一般都会回去看年迈的岳父岳母。亲戚家的孩子上学和学习，她都放在心上，管完大的管小的，没少操心，没少受累。现在，自己的孩子不在身边，她也就有时间照顾亲戚家孩子了。

人到中年，负担越来越重，阅历越来越多，路却越来越窄，人变得更加从容和理性，开始给人生做减法。生命中那些真正重要的人和事她却总是记在心上，谁家的孩子生日了，谁家孩子该结婚了，她总是能盘算出来。我却茫然无知，只是等着别人的通知。

是的，这辈子，她生活的很现实，也很清醒，和我一起走过人生的沟沟坎坎，走过生活的起起落落，但从不退缩，从不抱怨，也从不羡慕别人的生活。

她是一个让我走在哪里都放心的人。

有时候，看明星分分合合，回头再看看正在酣睡的她，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就这样一起走吧，走到云开雾散，走到风轻云淡，走到子孙满堂，走到地老天荒。

即便情淡如菊，也是一种境界吧！

【作者简介】

左德浩，微信名饮茶洗心，中小学高级教师，河南省青作协会员，南阳市作家协会会员，卧龙区诸葛亮文化协会会员，南阳市中小学优秀教师，南阳市中小学优秀班主任，任职于南阳市第十一小学，喜欢读书思考，行走红尘，静观人生。